第六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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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時
許衿心臟仿佛漏掉一拍，緊接著便如同敲鑼打鼓般咚咚作響。
“為了和你一樣受欺負的同學老師。”
周嘉漾又補充一句。
許衿低下頭，斂了斂眉。原來，不是為了她一個人。
可是這跟帶手機有什麽關系？
“漾哥！都準備好了！衣服首飾什麽都齊全，就是你看這……”
人未至聲先到，徐宥樂肩上搭著件外套，一腳把後門踹開，然而卻在看到許衿的那一刻噎住了。
一句沒說完的話吊在口中，欲言又止般看了看許衿身後的人。
“漾哥，這……我沒想到還有其他人。”
徐宥樂.透著幾分歉意。
“先出去吧。”
門口的人得到指令仿佛如臨大赦，轉身就走，或許是因為過於著急，他猝不及防撞上正準備進來的男生。
“操，張凱，你能不能長點眼睛。”
徐宥樂吃痛得揉揉肩膀。
男生懷裏抱著女裝服飾的袋子，從袋口露出一抹雪色，看起來像是一件珠光白的裙子。他個子不太高，身形也不壯闊。
所以此刻便形成一個奇怪的畫面：門外的人在揉腦袋，門內的人在揉胳膊。
徐宥樂掃了一眼張凱懷裏的東西，又回頭望了一眼，迅速把肩頭的校服拉下來蓋在上邊，推搡著把人帶出去了。
許衿覺得有些奇怪，剛才徐宥樂的眼神，不像是在看周嘉漾，倒像是……飛快掃了她一眼。
一時間，教室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，許衿心中戰栗不止，好不容易裝作輕松的樣子轉過身來，周嘉漾卻沒有再對著她，自顧自的在座位上找東西。
抽屜還是一如既往地有些亂，書本和衣服摻在一起。如果，如果能像鄭知阮一樣給他疊一次校服就好了。
可是她不敢。
許衿微微嘆了口氣，鴉羽般的睫毛失落地垂下，迎著窗口的陽光，在白凈細膩的眼下投下一片陰影。
周嘉漾沒再跟她說話，在徐宥樂他們出去沒多久也走了。
鬼使神差的，她突然很想跟出去。
那件裙子……還有說了一半的話，到底有什麽不能讓她知道的？
可是下一秒，她又不禁有些自嘲，他的事情，她又憑什麽都得知道？
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掏出英語書和本子開始記單詞。這一單元的單詞她早上已經背了一大半，只剩下最後幾個。
放在平時，二十個單詞她十分鐘就能記完，可如今只剩下七八個單詞，她卻半天一個都沒記下來。
她的心早就亂了。
許衿知道自己沒辦法再靜下心來學習，便從書包裏掏出幾張衛生紙，向走廊盡頭的公廁走去。
男女廁離得很近，許衿沒有想到會在樓梯拐角看到剛從廁所出來的周嘉漾一行人。
徐宥樂正滔滔不絕地跟排頭走的人說著，一旁的張凱依舊抱著那袋衣服。
許衿趕忙拐進樓梯間裏。
“漾哥，你說你送學姐的衣服她會喜歡嗎？”
樓梯口的門半開著，許衿透過縫隙看向走廊外面，周嘉漾睨了旁邊的人一眼，淡淡的吐出一句：
“不知道，或許吧。”
原來，那件衣服是送給別人的嗎？許衿的心臟重重地往下墜了一下，眼眶忽然發酸，待聲音徹底走遠直至消失的時候，她拖著麻木的身體從樓梯間出來，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，什麽也看不清。
她好像迷霧森林裏的螞蟻，在模糊不清的世界裏來回轉圈。
她其實，也不是來上廁所的。
*
軍訓似乎進行得太快，轉眼就剩下一天，許衿總覺得應該是她沒有參與的緣故。所以她向老師申請了好久，最後班主任也只是叫她在樹蔭下站著別暴曬。
日頭正盛，她站在廣玉蘭樹下也難抵燥熱。因為是最後一天，有些班級訓了半天就放了，人群解散，蜂擁躲進教學樓的樹蔭下。
她向來社恐，人一多便慌裏慌張不知所措，雖然身邊還有一大片空地，她卻像是被人擠出來了一樣，整個人暴.露在毒辣的陽光之下。
一旁的同學見她走出去，還以為是自己多占了地方，忍不住擡眼多打量了她幾分。
她更覺得不自在，幹脆跑到操場另一邊坐在自己的班級後邊的臺階上。
臺階一半還有些陰涼，是太陽有些偏跛的緣故，許衿偷偷繞過來，沒有太多人發現。最後一排是男生，幾個高個子的擋在面前甚至有些看不見教官。
許衿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忽著，最後定在面前的背影上。男生的個子最高，暖黃的光線將他的黑發染上些許亞麻色，緊貼後頸的短發被汗水浸濕，絲絲縷縷如雨般滑落至後背，在迷彩的軍訓服上緩緩暈開。
明明只是看著他的背影，她卻覺得像是在視.奸。莫名的思緒忽然叫她緊張起來，她急忙站起身，想換到其他地方去，然而——
“全體都有——
“向後轉！”
只一瞬間，許衿怔在了原地。
全班四十幾號人轉過來，齊齊盯著她，有人臉上有疑惑，也有人有‘憑什麽她可以休息’的神情。
像是被扒.光了，每一絲一縷都被人翻著看了一遍，她只覺得呼吸一滯，有些喘不上氣。
“那位同學，哪個班的？”
教官繞過來時看到她便問。
緊張，惶恐，不安……一眾情緒憋的她說不出話來，她看向教官，忽然眼神飄到面前的男生身上。
猝不及防撞進他的眼睛裏。
“老師，她是本班的。”
一陣清亮的聲音，越過如火如荼的烈日，傳進她的耳朵裏，像山間清涼入懷的水。
“周嘉漾，出列！”
“是！”
“我問你了？”
教官站到男生面前，語氣嚴厲不容置疑。
“沒有。”
“沒有你搭什麽話！罰五十個引體向上！”
“是！”
沒有猶豫的，周嘉漾在接收到命令那一刻小跑到後面的鐵桿處，雙臂就著橫桿開始做引體向上。
班上的女主趁著教官盤問她的空隙，紛紛背過身去看，甚至有的激動得和旁邊人竊竊私語。
男生也大多轉過身去看，幾乎都在為他喊加油。許宥樂碰了碰張凱的肩膀悄悄說：
“你說漾哥是不是想偷懶，許衿坐的那塊旁邊不就是鐵桿？至於到咱們身後那麽遠嘛。”
“去，你懂什麽。”
張凱一副你別多管的神情。
不知怎的，許衿忽然就想到了他們口中的學姐，周嘉漾不願意在她旁邊做引體向上，是為了那個學姐避嫌嗎？
“同學我問你，你到底是不是本班的？”
教官是個非常嚴厲的青年男人，在這件事上頗有一種貫徹到底的架勢。
這會基本沒什麽人盯著，許衿也慢慢放松了下來。
“我是本班的。”
“那你在這坐著幹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我是剛軍訓就中暑暈倒了，班主任說跟您商量過，叫我後續的軍訓可以不用參加。”
教官頓了頓，神情了然，似乎想到了這件事。
“是有這麽回事，你們班主任說你身體不好，不是叫你在教室呆著，你出來幹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我想著今天最後一天，想有個參與感。”
“那你也應該提前告知班主任和我。”
“對不起教官，是我沒考慮周全。”
“算了，今天是最後一天，還得留半天給你們準備學校活動，待會周嘉漾回來，你就站他旁邊，他是班長，有什麽事情也好照應你。”
“好，謝謝教官。”
五十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，周嘉漾是一口氣做完的，沒過多大一會就歸隊了。
許衿個子不高，站在他右邊小小一只，還沒有他肩膀高。
雖然相隔了一定距離，她的心還是怦怦亂跳，這應當是她第一次和他並肩站在一起。
“全體都有——
“向右轉！”
她往過一轉，卻與他面對面。
“轉反了。”
他的聲音透著笑，格外好聽。
許衿只覺腦子一懵，面上火辣辣的，耳根也燒起來。
“哦。”
她急忙轉過去。
“跑步走——”
操場上蕩著響亮的口號聲。
*
下午，太陽基本已經落山了，隊伍已經解散，姜敏拉著許衿就往小賣部跑去。
“熱死我了，老板，來兩根雪糕。”
姜敏從兜裏掏出兩塊錢，拿了雪糕總算露出滿意的神情。
“喏，快吃吧，待會化了。”
許衿接過說：
“謝謝。”
“客氣啥。”
姜敏豪爽地攬著她的肩膀坐在樹蔭下。
“真煩，為什麽別的班中午就放了，我們班非得訓到下午。”
“可能是咱們教官比較嚴厲吧。”
許衿咬了一口雪糕，目光聚集在操場中央打籃球的人群中。
“不過——還好晚上有活動！說是什麽告別軍訓儀式晚會。聽說咱們班還有男扮女裝的情景劇哎！有點期待。”
“衿衿，你說我是不是也應該報一個節目呀？”
姜敏咬著雪糕，一臉饜足目視前方，由於半天沒有回應，她偏過頭看向旁邊的人。
面前人的側臉十分好看，皮膚白皙，好像是天生的冷白皮，怎麽也曬不黑，圓潤飽滿的後腦束起高高的馬尾，高翹的鼻尖迎著落日的餘暉勾勒出完美無缺的側顏，她有些看呆了。
“你……你說什麽？”
許衿突然轉過頭問。
“我說，今晚的節目你也應該報一個，長這麽漂亮不去可惜了。”
“還是算了吧，我也算不上漂亮。”
許衿雖然聽著高興，但也總覺得是安慰她的話。
“老天！你還不漂亮？那你說長成我這樣算什麽？你這樣沈魚落雁閉月羞花絕世傾城大美女居然說自己不漂亮？我一個顏狗真的哭死！”
一整個下午在姜敏的哀嚎和彩虹屁中過去。
晚會如期舉行，開場是校領導冗長的發言，臺下的學生昏昏欲睡，一直到後面節目開始才真正嗨起來。
“聽說班長也報了節目。”
人群太吵鬧，姜敏坐在她旁邊附耳說。
關於他的消息，許衿總是會比平常多出幾分興趣。
“班長報了什麽？”
她心想，那樣一個青春活力，光彩奪目，如天之驕子般的存在，應該是唱歌或者彈奏。
然而姜敏卻說：
“男扮女裝情景劇。”
許衿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一米八的大高個男扮女裝？反差也太大了。
正說著，舞臺上主持人就已經開始宣讀下一個節目了：
“有請高一（1）班周嘉漾，楊宇等人為我們帶來的情景劇——《虛有其表》！”
臺上燈火驟滅，一瞬間營造的神秘氣氛叫人又緊張又期待。
“嘩——”
燈光全亮，一行人上臺，許衿的眼睛緊緊盯著入口，最後看見男扮女裝的不是周嘉漾才松了口氣。
只是，他的裝扮也好不到哪去。
好好的一個帥哥，硬是戴了一頂地中海的假發，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鏡，身上穿的也是件又臟又舊的老幹部襯衫，肚子裏塞著東西，看起來像腆著一個巨大的啤酒肚。
而後面是楊宇扮演的女同學，再後面是一群女同學抱著書本。
眼尖的人立馬驚呼出來：
“他們是不是要演——”
“張毒瘤！”
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。
許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惡寒，那天的種種仿佛歷歷在目，她坐不住了，生怕多呆一秒鐘就會嘔吐出來。
臺下燈光很暗，她偷偷從座位上起來，溜了出去。
夏天的夜晚燥熱不減，學校唯一有風的地方只有教學樓後邊的那片小樹林。
路燈很暗，她看著腳下的路，小心翼翼地走著。
“寶貝兒，你看這小手——多白嫩啊。”
“嘿嘿嘿。”
……
聞著聲音，許衿悄悄避讓到一棵大樹後面。她探出半個腦袋看過去：
月光下，張忠牽著一只手抵在他惡心的嘴唇上，對方被樹擋了一半，只能看到一塊白色的裙角。
她不由得往後退一步，卻沒留神踩到一個小水坑裏。
“誰在那兒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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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為了和你一樣受欺負的同學老師。”
周嘉漾又補充一句。
許衿低下頭，斂了斂眉。原來，不是為了她一個人。
可是這跟帶手機有什麽關系？
“漾哥！都準備好了！衣服首飾什麽都齊全，就是你看這……”
人未至聲先到，徐宥樂肩上搭著件外套，一腳把後門踹開，然而卻在看到許衿的那一刻噎住了。
一句沒說完的話吊在口中，欲言又止般看了看許衿身後的人。
“漾哥，這……我沒想到還有其他人。”
徐宥樂.透著幾分歉意。
“先出去吧。”
門口的人得到指令仿佛如臨大赦，轉身就走，或許是因為過於著急，他猝不及防撞上正準備進來的男生。
“操，張凱，你能不能長點眼睛。”
徐宥樂吃痛得揉揉肩膀。
男生懷裏抱著女裝服飾的袋子，從袋口露出一抹雪色，看起來像是一件珠光白的裙子。他個子不太高，身形也不壯闊。
所以此刻便形成一個奇怪的畫面：門外的人在揉腦袋，門內的人在揉胳膊。
徐宥樂掃了一眼張凱懷裏的東西，又回頭望了一眼，迅速把肩頭的校服拉下來蓋在上邊，推搡著把人帶出去了。
許衿覺得有些奇怪，剛才徐宥樂的眼神，不像是在看周嘉漾，倒像是……飛快掃了她一眼。
一時間，教室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，許衿心中戰栗不止，好不容易裝作輕松的樣子轉過身來，周嘉漾卻沒有再對著她，自顧自的在座位上找東西。
抽屜還是一如既往地有些亂，書本和衣服摻在一起。如果，如果能像鄭知阮一樣給他疊一次校服就好了。
可是她不敢。
許衿微微嘆了口氣，鴉羽般的睫毛失落地垂下，迎著窗口的陽光，在白凈細膩的眼下投下一片陰影。
周嘉漾沒再跟她說話，在徐宥樂他們出去沒多久也走了。
鬼使神差的，她突然很想跟出去。
那件裙子……還有說了一半的話，到底有什麽不能讓她知道的？
可是下一秒，她又不禁有些自嘲，他的事情，她又憑什麽都得知道？
莫名的失落湧上心頭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掏出英語書和本子開始記單詞。這一單元的單詞她早上已經背了一大半，只剩下最後幾個。
放在平時，二十個單詞她十分鐘就能記完，可如今只剩下七八個單詞，她卻半天一個都沒記下來。
她的心早就亂了。
許衿知道自己沒辦法再靜下心來學習，便從書包裏掏出幾張衛生紙，向走廊盡頭的公廁走去。
男女廁離得很近，許衿沒有想到會在樓梯拐角看到剛從廁所出來的周嘉漾一行人。
徐宥樂正滔滔不絕地跟排頭走的人說著，一旁的張凱依舊抱著那袋衣服。
許衿趕忙拐進樓梯間裏。
“漾哥，你說你送學姐的衣服她會喜歡嗎？”
樓梯口的門半開著，許衿透過縫隙看向走廊外面，周嘉漾睨了旁邊的人一眼，淡淡的吐出一句：
“不知道，或許吧。”
原來，那件衣服是送給別人的嗎？許衿的心臟重重地往下墜了一下，眼眶忽然發酸，待聲音徹底走遠直至消失的時候，她拖著麻木的身體從樓梯間出來，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，什麽也看不清。
她好像迷霧森林裏的螞蟻，在模糊不清的世界裏來回轉圈。
她其實，也不是來上廁所的。
*
軍訓似乎進行得太快，轉眼就剩下一天，許衿總覺得應該是她沒有參與的緣故。所以她向老師申請了好久，最後班主任也只是叫她在樹蔭下站著別暴曬。
日頭正盛，她站在廣玉蘭樹下也難抵燥熱。因為是最後一天，有些班級訓了半天就放了，人群解散，蜂擁躲進教學樓的樹蔭下。
她向來社恐，人一多便慌裏慌張不知所措，雖然身邊還有一大片空地，她卻像是被人擠出來了一樣，整個人暴.露在毒辣的陽光之下。
一旁的同學見她走出去，還以為是自己多占了地方，忍不住擡眼多打量了她幾分。
她更覺得不自在，幹脆跑到操場另一邊坐在自己的班級後邊的臺階上。
臺階一半還有些陰涼，是太陽有些偏跛的緣故，許衿偷偷繞過來，沒有太多人發現。最後一排是男生，幾個高個子的擋在面前甚至有些看不見教官。
許衿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忽著，最後定在面前的背影上。男生的個子最高，暖黃的光線將他的黑發染上些許亞麻色，緊貼後頸的短發被汗水浸濕，絲絲縷縷如雨般滑落至後背，在迷彩的軍訓服上緩緩暈開。
明明只是看著他的背影，她卻覺得像是在視.奸。莫名的思緒忽然叫她緊張起來，她急忙站起身，想換到其他地方去，然而——
“全體都有——
“向後轉！”
只一瞬間，許衿怔在了原地。
全班四十幾號人轉過來，齊齊盯著她，有人臉上有疑惑，也有人有‘憑什麽她可以休息’的神情。
像是被扒.光了，每一絲一縷都被人翻著看了一遍，她只覺得呼吸一滯，有些喘不上氣。
“那位同學，哪個班的？”
教官繞過來時看到她便問。
緊張，惶恐，不安……一眾情緒憋的她說不出話來，她看向教官，忽然眼神飄到面前的男生身上。
猝不及防撞進他的眼睛裏。
“老師，她是本班的。”
一陣清亮的聲音，越過如火如荼的烈日，傳進她的耳朵裏，像山間清涼入懷的水。
“周嘉漾，出列！”
“是！”
“我問你了？”
教官站到男生面前，語氣嚴厲不容置疑。
“沒有。”
“沒有你搭什麽話！罰五十個引體向上！”
“是！”
沒有猶豫的，周嘉漾在接收到命令那一刻小跑到後面的鐵桿處，雙臂就著橫桿開始做引體向上。
班上的女主趁著教官盤問她的空隙，紛紛背過身去看，甚至有的激動得和旁邊人竊竊私語。
男生也大多轉過身去看，幾乎都在為他喊加油。許宥樂碰了碰張凱的肩膀悄悄說：
“你說漾哥是不是想偷懶，許衿坐的那塊旁邊不就是鐵桿？至於到咱們身後那麽遠嘛。”
“去，你懂什麽。”
張凱一副你別多管的神情。
不知怎的，許衿忽然就想到了他們口中的學姐，周嘉漾不願意在她旁邊做引體向上，是為了那個學姐避嫌嗎？
“同學我問你，你到底是不是本班的？”
教官是個非常嚴厲的青年男人，在這件事上頗有一種貫徹到底的架勢。
這會基本沒什麽人盯著，許衿也慢慢放松了下來。
“我是本班的。”
“那你在這坐著幹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我是剛軍訓就中暑暈倒了，班主任說跟您商量過，叫我後續的軍訓可以不用參加。”
教官頓了頓，神情了然，似乎想到了這件事。
“是有這麽回事，你們班主任說你身體不好，不是叫你在教室呆著，你出來幹什麽？”
“我……我想著今天最後一天，想有個參與感。”
“那你也應該提前告知班主任和我。”
“對不起教官，是我沒考慮周全。”
“算了，今天是最後一天，還得留半天給你們準備學校活動，待會周嘉漾回來，你就站他旁邊，他是班長，有什麽事情也好照應你。”
“好，謝謝教官。”
五十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，周嘉漾是一口氣做完的，沒過多大一會就歸隊了。
許衿個子不高，站在他右邊小小一只，還沒有他肩膀高。
雖然相隔了一定距離，她的心還是怦怦亂跳，這應當是她第一次和他並肩站在一起。
“全體都有——
“向右轉！”
她往過一轉，卻與他面對面。
“轉反了。”
他的聲音透著笑，格外好聽。
許衿只覺腦子一懵，面上火辣辣的，耳根也燒起來。
“哦。”
她急忙轉過去。
“跑步走——”
操場上蕩著響亮的口號聲。
*
下午，太陽基本已經落山了，隊伍已經解散，姜敏拉著許衿就往小賣部跑去。
“熱死我了，老板，來兩根雪糕。”
姜敏從兜裏掏出兩塊錢，拿了雪糕總算露出滿意的神情。
“喏，快吃吧，待會化了。”
許衿接過說：
“謝謝。”
“客氣啥。”
姜敏豪爽地攬著她的肩膀坐在樹蔭下。
“真煩，為什麽別的班中午就放了，我們班非得訓到下午。”
“可能是咱們教官比較嚴厲吧。”
許衿咬了一口雪糕，目光聚集在操場中央打籃球的人群中。
“不過——還好晚上有活動！說是什麽告別軍訓儀式晚會。聽說咱們班還有男扮女裝的情景劇哎！有點期待。”
“衿衿，你說我是不是也應該報一個節目呀？”
姜敏咬著雪糕，一臉饜足目視前方，由於半天沒有回應，她偏過頭看向旁邊的人。
面前人的側臉十分好看，皮膚白皙，好像是天生的冷白皮，怎麽也曬不黑，圓潤飽滿的後腦束起高高的馬尾，高翹的鼻尖迎著落日的餘暉勾勒出完美無缺的側顏，她有些看呆了。
“你……你說什麽？”
許衿突然轉過頭問。
“我說，今晚的節目你也應該報一個，長這麽漂亮不去可惜了。”
“還是算了吧，我也算不上漂亮。”
許衿雖然聽著高興，但也總覺得是安慰她的話。
“老天！你還不漂亮？那你說長成我這樣算什麽？你這樣沈魚落雁閉月羞花絕世傾城大美女居然說自己不漂亮？我一個顏狗真的哭死！”
一整個下午在姜敏的哀嚎和彩虹屁中過去。
晚會如期舉行，開場是校領導冗長的發言，臺下的學生昏昏欲睡，一直到後面節目開始才真正嗨起來。
“聽說班長也報了節目。”
人群太吵鬧，姜敏坐在她旁邊附耳說。
關於他的消息，許衿總是會比平常多出幾分興趣。
“班長報了什麽？”
她心想，那樣一個青春活力，光彩奪目，如天之驕子般的存在，應該是唱歌或者彈奏。
然而姜敏卻說：
“男扮女裝情景劇。”
許衿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一米八的大高個男扮女裝？反差也太大了。
正說著，舞臺上主持人就已經開始宣讀下一個節目了：
“有請高一（1）班周嘉漾，楊宇等人為我們帶來的情景劇——《虛有其表》！”
臺上燈火驟滅，一瞬間營造的神秘氣氛叫人又緊張又期待。
“嘩——”
燈光全亮，一行人上臺，許衿的眼睛緊緊盯著入口，最後看見男扮女裝的不是周嘉漾才松了口氣。
只是，他的裝扮也好不到哪去。
好好的一個帥哥，硬是戴了一頂地中海的假發，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鏡，身上穿的也是件又臟又舊的老幹部襯衫，肚子裏塞著東西，看起來像腆著一個巨大的啤酒肚。
而後面是楊宇扮演的女同學，再後面是一群女同學抱著書本。
眼尖的人立馬驚呼出來：
“他們是不是要演——”
“張毒瘤！”
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。
許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惡寒，那天的種種仿佛歷歷在目，她坐不住了，生怕多呆一秒鐘就會嘔吐出來。
臺下燈光很暗，她偷偷從座位上起來，溜了出去。
夏天的夜晚燥熱不減，學校唯一有風的地方只有教學樓後邊的那片小樹林。
路燈很暗，她看著腳下的路，小心翼翼地走著。
“寶貝兒，你看這小手——多白嫩啊。”
“嘿嘿嘿。”
……
聞著聲音，許衿悄悄避讓到一棵大樹後面。她探出半個腦袋看過去：
月光下，張忠牽著一只手抵在他惡心的嘴唇上，對方被樹擋了一半，只能看到一塊白色的裙角。
她不由得往後退一步，卻沒留神踩到一個小水坑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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